胡为乎人间裴回

爱子房,太岳,介甫。秦晋不真我即假!

张静修视角

在知乎上乱翻太岳,翻到了一篇文章,因为他题目是《睡前故事——张居正》,我还以为这是哪个太岳智斗tan官的老掉牙故事,看完之后……我麻溜地跪下了,老师,对不起,我有眼不识泰山。

然后我翻了翻这位老师的文章,只有这一篇讲太岳的,于是我就麻溜地把这篇神作搬运上来了,请叫我文字的搬运工。

作者大大名字叫情何以甚,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搜一下,不过我原封不动地搬运下来了,评论我也搬运了,这篇文是2016年写的。


正文:


这北京城有多大,我不知道。


哪里住权贵,哪里居庶民?哪里的人惹不得,哪条街上水最深?


京城里的公子哥们对此了如指掌,算是必修课。


但我没有修过这门功课。


我只知道北京城很大很大,但除了皇宫外,所有的地方我都可以横着走。


我交朋友,从不在乎他们有什么背景,因为都没有我的背景大。


我叫张静修。


我老子,是张居正。


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说过话,他整天忙得团团转,也不知在忙些什么。


但这不重要,他越忙,我越自在。


再者说,我张静修能混到今天,在这满京城的公子哥里做老大,全靠的自己个儿本事。


不管是飞鹰走狗,还是蛐蛐儿斗鸡,哪样我不是个中翘楚,行内魁首?


嘿嘿,要说那春夜雪,女儿红,我也是熟稔得很。我指的是美酒。


当然,人固然要自己努力,也需要顺天应时。


当年这京城里,还是有个姓高的家伙能跟我争一争长短。


他的名字?


隆庆六年后,我便忘了。


那一年,我爹成了当朝首辅。


整个大明帝国,都握在了他的手中。


我看着几个哥哥兴奋不已,心里默默知道,这下北京城里,再没有我惹不起的人了。


第二天我便把高小子的几个小弟叫了出来,挨个的扇他们嘴巴。扇得我都累了,他们还问我手疼不疼。


我从出生起,就不知道什么叫吃苦。锦衣玉食,名马宝车。


我一直过得很快活,若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,就是不太懂我老子。




那是隆庆六年的八月,有一天晚上,我爹把我几个哥哥连着我都叫到了一起吃饭,我好些个娘竟也都在桌。


他举着象牙筷,面色如常的问我:“这山珍海味,你可吃得习惯?”


从小不都是这么吃么?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?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,却也不敢顶嘴,只是闷道:“还好。”


他立即便把象牙筷摆在桌上,冷声吩咐管家:“这桌撤了,去叫厨房重新弄一桌出来。什么时候六少爷觉得好吃了,什么时候才算。做不好,都滚蛋!”


管家忙不迭下去了。


他又转头问大哥,“近来公务可熟悉了些?”


大哥点点头,,沉吟一下,还是说道:“就是有些不太适应。”


老爹捏了捏胡子,“那过两天调你到吏部去看看,户部不行就再去礼部试试。”


大哥欢喜极了,吏部可是肥得流油的衙门。


我在心里嗤之以鼻,家里的金银都要堆成山了。什么时候用得完?几个哥哥们还总想着自己辛苦去捞,蠢也不蠢?


老爹又去问几个姨娘,一应用度可否周全。


我听着这些无聊的对话,心却飞到了九霄云外。


不知那姓潘的小子,养得红袍大将军是否真那么厉害。


正神思游移间。忽然听到老爹一声大笑:“锦衣玉食这么些年,该享受的都享受了。我张居正,可没有亏待过你们。”


姨娘们面面相觑,不知答些什么好。


他已经起身离席,大步而去了。


他从来也不需要回答。




后来我很多次回想过那个夜晚,想着如果一切重来,我会不会阻止他?


也许会吧。但是没有用。


如果我能够阻止得了他,如果连我都能够阻止得了那个男人。


张居正何以成为张居正?


隆庆六年八月,他开始变法。考成法整顿官治,一条鞭法改革税收。


我当然是不懂这些事情,是一个跟我混的小弟求在我面前。他包下了倚香楼最红的姑娘,又送了我一对儿白玉观音。说是考成法闹得他爹混不下去了,求我在我老子面前说说情。


我虽然很久没跟老爹聊过了,但作为他最宠的儿子,这点小事我自是大包大揽。


回家我转手将玉观音送给母亲,她欢喜得合不拢嘴。


晚上老爹回府的时候,我拦住了他。


他笑眯眯看着我,认真听我说完了所有的话。


然后他给了我一巴掌。


这是我一生中挨过的第一个巴掌。


“啪!”


太疼了,疼到我至今想起,仍会眼冒金星。


他的声音不高,但十分清楚:“你再敢把这些话递到我耳边,我就割了你的舌头。”


说完他便大步转身。


我立在原地,如坠冰窖。


我知道我老爹,他说话向来是算话的。


在以往,体现在无论我张口要什么,他都会满足我。无论我惹了什么事情,他都风轻云淡的给我摆平。


因此这一天我也知道,如果我阻止了他的变法,他就会割掉我的舌头。或许,不仅仅是舌头。




有时候我会想,他真的最疼爱我吗?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过一顿饭。也很久没有一起说过话。


我还记得很小的时候,他最喜欢抱着我。他把我抱在怀里,摸着我的头,给我说些闲话。


他说啊,他出生的时候,他的曾祖父做了一个梦:梦见月亮落在水瓮里,白龟从水中浮起。于是给他取名叫“白圭。”


我就笑他,老爹原来是只龟。


他也不恼,只是笑眯眯地跟我说,是“圭”。是一种玉器。白圭呢,就是洁白的玉,初心不改是为白,贵重易碎是为圭。


他又说,如果白圭不易碎,那么它就没有这么珍贵了。


直到今天,我仍然似懂非懂。


但我很怀念他抱着我闲聊的感觉。


因为已经很久没有过。


久到最近的一次,也在我的记忆中慢慢模糊了。




他的世界太复杂,我懒得去了解。我依旧牵鹰斗狗,他依旧忙得不见人影。


我本以为一切就将这么继续下去,不会再改变。


但我忘了,他是最有力的变法者。




明神宗万历十年,老爹死了。


太医诊断,劳瘁而至病危。


太可笑了,大明朝这么多的首辅,有谁是这么死的?


他死得风光极了,皇帝为他辍朝,谥号“文忠”。


但这风光持续了不到四天,忽然之间,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开始骂他。


言官们群情汹涌,朝上百官也慷慨陈词。




于是被抄家。


于是官军围府,一围就是好久。


那时候我才知道,原来金山银山,也是不能够直接用来吃的。几位姨娘被生生饿死。


老大受不住打击,自尽了。


老二和老三被充军。


老四老五都被削职为民。


我无职可削。




我终于明白那个隆庆六年八月的晚上,他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。


我好恨他。


如果不是他,我的家人不会死的死、流放的流放。


我好恨。


可他已经死了。


他从来不在乎我们的意见,他好像也从来不在乎我们。




我时常会梦见他。


梦里他抱着年幼的我,讲白圭的故事。


我一生没有娶妻,因为我不知道如果我有了儿子,我摸着他的头,能跟他说些什么。




我叫张静修。


我老子是张居正。







by:


知乎,情何以甚


公众号,rjqs000


微博,情何以甚的痴语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评论:

不舍小家何来大家

张静修:道理老子都听过,老子金山银山都不想要,只想要个从小陪我斗蛐蛐儿的张居正

可是现在

现在我连那个从不在乎我的张居正

都没有了



过刚易折,过柔易弯。做人太过刚硬便会遇事不顺,而太过软弱又容易被人欺压。


纯白已远,红尘幽深。当然,白圭者,初心也。


美玉易碎,过耀则灭。

评论(10)

热度(69)

  1. 共6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